5月3日，澳(ao)大利(li)亚如期举行联邦议会选举。只管官方正(zheng)式计票结果需要数日才能出炉，但澳(ao)选举委员会当晚(wan)发布(bu)的开端计票数据预(yu)计，执政(zheng)的中左(zuo)翼工党将得到(de)众(zhong)议院150个席位中约85席，从而单独过半胜选。中右翼联盟、主要阻挡党“自在党-国家党联盟”（LNP，简称(cheng)“联盟党”）同一时间宣告(bu)败选，其领导人彼得(de)·达顿甚至输(shu)掉自己的选区(qu)。

在这场历(li)史性大选中，安东尼(ni)·阿尔巴尼(ni)斯成为该国21年来第一位打破“现任诅咒”、成功连任的总理，然而迟至本年4月前他的选情都不被看(kan)好。惊人逆转的背(bei)后，外界普遍以为是“特朗(lang)普效应”挫败了原本形(xing)势大好的阻挡党。弗成(ke)否认，阿尔巴尼(ni)斯的大胜有赖于“敌手衬托”，不过得到(de)选民的强力授权，同样意味着他需要在第二(er)任期更有作为。

当地(di)时间2025年5月3日，澳(ao)大利(li)亚悉尼(ni)，澳(ao)大利(li)亚总理阿尔巴尼(ni)斯（中）在工党选举之(zhi)夜活动中与支持(chi)者互动。视觉中国 图

“特朗(lang)普效应”导致选情历(li)史性逆转？

本年澳(ao)大利(li)亚大选之(zhi)所以不同寻常，仅(jin)从一些纵向对比就可(ke)见一斑。自约翰·霍(huo)华(hua)德做了11年总理（1996年至2007年）后，连续五(wu)位总理连任失败。更夸张(zhang)的是，前四人甚至无法做满任期（只要2018年接任的斯特科·莫里森是破例）。在“现任诅咒”成为全球趋(qu)势之(zhi)前，澳(ao)政(zheng)坛早(zao)已包围(zhao)在其阴影之(zhi)下。

展开剩余 85 %

比拟之(zhi)下，阿尔巴尼(ni)斯不仅(jin)顺利(li)完成一个三年任期，还大胜连任，可(ke)谓(wei)“破例中的破例”。事实上(shang)，这位春风得(de)意的总理差一点也成为“现任诅咒”的又一个捐躯品：综(zong)合民调显示，自2023年10月最先，工党支持(chi)率持(chi)续落后联盟党达一年半之(zhi)久，最(zui)多(duo)时落后10%到15%。在近些年的选举氛围下，阿尔巴尼(ni)斯起初不被看(kan)好，反而是阻挡党领袖达顿对总理府(fu)志在必得(de)。

可(ke)选举结果的翻转，却(que)与此前的选情天差地别：选前最(zui)后一个月，工党的支持(chi)率最先追(zhui)上(shang)联盟党并薄弱反超，依照“两党偏偏好”（TPP）统计，前者更是明(ming)显领先、议席过半；澳(ao)东海岸投票站封闭后不到两个半小时，澳(ao)选举委员会的开端计票结果显示工党在众(zhong)议院议席单独过半，澳(ao)大利(li)亚广播公(gong)司(si)（ABC）旋即收回工党胜选的新闻；又过了一小时，达顿承认败选，并祝贺(he)阿尔巴尼(ni)斯和工党连任。

此次联邦议会选举改组众(zhong)议院悉数150个议席和参议院76个议席中的40席。虽然澳(ao)宪法赋予参议院几乎(hu)与众(zhong)议院相当的权利，但依照惯例，政(zheng)府(fu)和总理由众(zhong)议院多(duo)数党产生，因此大选成败实际上(shang)就是看(kan)众(zhong)议院选举结果。由于安全运输(shu)、二(er)次计票等必要流(liu)程，正(zheng)式结果需等选后几日才能出炉，但目前基本确定工党将得到(de)约85个众(zhong)议院议席，联盟党只要39席——超越了民调机构舆观调查（YouGov）预(yu)测的最(zui)大差距(ju)。

双方阵营的对比十分鲜(xian)明(ming)：工党得到(de)38年来的最(zui)大胜利(li)，联盟党遭(zao)遇(yu)百年来最(zui)惨痛(zhong)的失利(li)；长期以“前进左(zuo)派”著称(cheng)（但当选总理后挨近两头路(lu)线）的阿尔巴尼(ni)斯先输(shu)后赢、打破诅咒，总理大位越发稳固，被视为“强硬激进派”、“澳(ao)洲特朗(lang)普”的达顿高开低走(zou)、无缘总理府(fu)，还输(shu)掉了自己占(zhan)据24年的迪克森选区(qu)议席，成为第一位丢掉议席的阻挡党领袖，只得(de)引咎辞职、暂别国会。

外界看(kan)来，达顿的意外“滑铁卢(lu)”，就是败在了“特朗(lang)普效应”。达顿曾在联盟党政(zheng)府(fu)担当移民与边境保护部长、内政(zheng)部长、国防(fang)部长等要职，长期以来与特朗(lang)普政(zheng)见、言行相似，也曾有公(gong)开的亲特朗(lang)普姿态。例如他支持(chi)极具争议的移民政(zheng)策（包括把(ba)庇护申请者送到离岸拘禁(jin)中央），被批评为“长期的种族主义者和仇外者”；是对华(hua)强硬派的代表人物，常发表极具打击(ji)性的言辞；提出要砍掉4万多(duo)个公(gong)职岗亭，甚至录用杰辛塔·普赖斯为影子“政(zheng)府(fu)效率部长”——后者曾在公(gong)收场合头(tou)戴写有“让澳(ao)大利(li)亚再次伟(wei)大”缩(suo)写（MAGA）的帽子，与特朗(lang)普的“MAGA”一样；达顿曾称(cheng)赞特朗(lang)普“夺目(ming)”，还在去年特朗(lang)普胜选后第一时间祝贺(he)、不吝(lin)溢美之(zhi)词……

达顿。视觉中国 图

只管达顿后来矢口否认，可(ke)很多(duo)人怀(huai)疑联盟党的竞选政(zheng)纲不过是照抄特朗(lang)普政(zheng)府(fu)的做法。随着上(shang)个月初特朗(lang)普突(tu)然征收“全球关税”，对美国长期贸易(yi)逆差的澳(ao)大利(li)亚也要承受10%的底子关税（钢(gang)铁和铝产物则是25%），澳(ao)社会看法大变：当地(di)民调显示，68%的澳(ao)大利(li)亚人以为特朗(lang)普上(shang)台对本国不利(li)，大众(zhong)对美国的信任度降至20年最(zui)低程度。

就如许，大选的基调从“对阿尔巴尼(ni)斯的不信任投票”变成“对特朗(lang)普的排斥”。待到达顿和联盟党意识(shi)到“特朗(lang)普阴影”变成“票房毒(du)药(yao)”，迅速改弦更张(zhang)时，却(que)为时已晚(wan)。

4月27日第四场电视辩(bian)论期间，达顿尽力强调自己不认识(shi)特朗(lang)普，同时对政(zheng)纲“大转弯”：先是批评敌手的减税政(zheng)策，后来说自己也要实行退(tui)税、增加公(gong)共开支；对裁撤公(gong)职和停止公(gong)务员居家办公(gong)的立场往返(hui)变，令他想要拉拢的公(gong)务员群体(ti)无所适从；在能源(yuan)政(zheng)策上(shang)阻挡工党发展太阳能微风能，可(ke)自己提的“40年后发展核能”在预(yu)算和时间表上(shang)都不靠谱(pu)，且澳(ao)社会长期从心理上(shang)排斥核电……

云云就暴露了达顿在“特朗(lang)普标签”之(zhi)下的真正(zheng)成绩——缺乏明(ming)确、自洽的治(zhi)国施政(zheng)理念，导致大众(zhong)怀(huai)疑他是不是有能力在动荡(dang)的世界中领导国家。比拟于连一盒鸡蛋代价都完整没观点的达顿，阿尔巴尼(ni)斯三年执政(zheng)经(jing)验至少能证明(ming)自己是相对“更不坏”的人选。

澳(ao)众(zhong)议院选举制(zhi)度同样有益(li)于工党。在“排序复选制(zhi)”（IRV）下，选民在选票上(shang)按个人喜好给选区(qu)候选人排序，得(de)票最(zui)少的候选人顺次被镌汰时，根据其所赢选票上(shang)的第二(er)人选再分配给相应的候选人，直至有候选人得(de)票过半。基于澳(ao)政(zheng)党款式，这意味着被镌汰的绿党（首选得(de)票率凌驾10%的第三大党）候选人得(de)票凌驾80%再分配给了光谱(pu)靠近的工党。达顿在自己的选区(qu)“翻车(che)”，就是因为他首选得(de)票最(zui)多(duo)，但再分配的次选选票少于工党敌手。

一周之(zhi)内三个英联邦国家（加拿大、英国、澳(ao)大利(li)亚）举行选举，但“特朗(lang)普效应”不尽相同——极右翼在英国地(di)方选举回(hui)潮（编注：在5月1日举行的涉及1600多(duo)个地(di)方议会席位的英国地(di)方选举中，极右翼的英国革新党共计赢得(de)凌驾670个地(di)方议会席位），加拿大和澳(ao)大利(li)亚大选却(que)随特朗(lang)普出现了高度相似的逆转。可(ke)见执政(zheng)百日的特朗(lang)普只是标记，决定选情的因素仍在各(ge)国内部。

阿尔巴尼(ni)斯亟(ji)需积极作为

达顿已往心向特朗(lang)普，但夺目(ming)的特朗(lang)普只需要跟赢家打交道。5月4日面对澳(ao)《悉尼(ni)先驱晨报(bao)》记者提问时，特朗(lang)普大谈自己对阿尔巴尼(ni)斯“异常友好”，却(que)说自己对达顿“全无所闻”，甚至连后者的名字都没说出来，而是用“跟他（阿尔巴尼(ni)斯）竞选的另(ling)一个人”指代。无论特朗(lang)普此言是不是卖力，但跟白宫打交道、解(jie)决国家表里成绩的重(zhong)任仍有待阿尔巴尼(ni)斯完成。

需要指出的是，只管工党选举成绩亮眼，但这并不代表阿尔巴尼(ni)斯得到(de)了选民的“信任投票”。英国广播公(gong)司(si)（BBC）引用澳(ao)分析人士的观点指出，工党政(zheng)府(fu)在竞选期间表现“胆怯”，虽然各(ge)项(xiang)事情显得(de)比敌手更果断、更有纪律，但主要策略是放(fang)任选民检视达顿和联盟党暴露的弱点和错误，自己以免出错为原则，不提任何勇敢或压服选民的建设(she)性政(zheng)纲。

当地(di)时间2025年5月3日，澳(ao)大利(li)亚悉尼(ni)，澳(ao)大利(li)亚总理阿尔巴尼(ni)斯在工党选举之(zhi)夜活动上(shang)发表讲话(hua)。视觉中国 图

作为选举策略，此举在结果上(shang)看(kan)自然足够(gou)成功，可(ke)到了选后执政(zheng)阶段(duan)“回(hui)避策略”就行欠亨了，因为澳(ao)选民对于现状(zhuang)不尽满意，阿尔巴尼(ni)斯执政(zheng)三年是成就与危机并存。

弗成(ke)否认，已往三年工党政(zheng)府(fu)采取(qu)了一系列卓有效果的政(zheng)策措(cuo)施：前两年GDP增幅显著提拔；政(zheng)府(fu)财(cai)政(zheng)15年来首次完成盈余（2023年盈余221亿澳(ao)元创历(li)史记录）；第三阶段(duan)减税计划让年收入(ru)15万澳(ao)元以下的群体(ti)受益，备受公(gong)众(zhong)欢(huan)迎；制造比历(li)届(jie)政(zheng)府(fu)单一任期都多(duo)的110余万新就业岗亭，连续五(wu)个季度完成工资增进；核心通胀率降至三年来最(zui)低；绿色减排计划大幅促进，可(ke)再生能源(yuan)已提供全国46%的供电，计划2030年达到82%。

不过搅扰多(duo)国的经(jing)济社会难题同样是工党政(zheng)府(fu)的“老大难”，也是大众(zhong)对阿尔巴尼(ni)斯不满的焦点。核心通胀率下降等华(hua)丽(li)数据背(bei)后，实际生活中飙升的物价令平凡人压力巨大、收支平衡艰难，才有了第四次辩(bian)论时选民抛出“鸡蛋代价之(zhi)问”；房价与房租高企，年轻人首次买房时间从25岁延(yan)迟到35岁，凌驾40%的低收入(ru)租户面临“租不起”的危机；经(jing)过三年盈余后，2025年政(zheng)府(fu)财(cai)政(zheng)又将退(tui)回(hui)到421亿澳(ao)元的巨额赤字； 2023年“原住(zhu)民之(zhi)声”公(gong)投遭(zao)到否决，更是其促(cu)进原住(zhu)民权利(li)努力的失败。

与之(zhi)相伴(ban)的还有更弗成(ke)控(kong)的外部因素。咄咄逼人的特朗(lang)普政(zheng)府(fu)回(hui)归，令工党政(zheng)府(fu)和澳(ao)公(gong)众(zhong)都感遭到经(jing)济和安全层面的双重(zhong)威胁。关税壁垒自没必要说，不仅(jin)让一度自信不会被美国“纳税”的阿尔巴尼(ni)斯被打脸，农牧业（尤其是牛肉出口）、葡(pu)萄酒、矿业、制(zhi)造业等澳(ao)支柱产业更遭(zao)到明(ming)显打击(ji)，对高度依附国际贸易(yi)的经(jing)济构成严(yan)重(zhong)威胁。阿尔巴尼(ni)斯对澳(ao)大利(li)亚广播公(gong)司(si)表示自己胜选后计划与特朗(lang)平凡话(hua)，如何解(jie)决至今仍未宽免的关税无疑是当务之(zhi)急。

特朗(lang)普面对传统盟友反复无常，工党政(zheng)府(fu)不得(de)不重(zhong)新评估安全保障成绩。澳(ao)大利(li)亚的防(fang)务和安全长期倚靠美国，但特朗(lang)普政(zheng)府(fu)在防(fang)务开支的成绩上(shang)多(duo)次向北约盟国起事，动辄威胁谢绝提供保护。目前澳(ao)政(zheng)府(fu)防(fang)务开支已经(jing)达到北约标准下的GDP占(zhan)比2%基准线，将来还会迟钝提高，可(ke)何时能令特朗(lang)普满意，又如何从赤字严(yan)重(zhong)的财(cai)政(zheng)中筹(chou)款(kuan)，都是现实挑战。此外特朗(lang)普倾向于放(fang)松监管的立场，与高度重(zhong)视网(wang)络安全、倚仗强力网(wang)络安全框架的澳(ao)大利(li)亚同样存在潜在的磨擦。

其中，怎样平衡对中美的双边关系，可(ke)能是工党政(zheng)府(fu)最(zui)关键也最(zui)不易(yi)的切入(ru)点。美国是澳(ao)最(zui)重(zhong)要的安全盟友，中国是澳(ao)最(zui)大的贸易(yi)火伴(ban)，能同时相安无事固然是最(zui)抱负的状(zhuang)态。可(ke)现实是澳(ao)大利(li)亚正(zheng)优点于大国地(di)缘竞争日趋激化的夹缝之(zhi)中，即便阿尔巴尼(ni)斯被视为更擅于与中方打交道，且该国有凌驾130万华(hua)裔人口，他也一定能再现第一任期改进中澳(ao)关系的成就，特别是特朗(lang)普已经(jing)在国防(fang)开支、战略目标方面明(ming)确希(xi)望澳(ao)方能与美方一致。

阿尔巴尼(ni)斯提出要“建构澳(ao)大利(li)亚的将来”，得到(de)连任亦注解(ming)他能延(yan)续自己的既定政(zheng)策。只是已往三年的世界“计划没有变化快”，被视为工党内“左(zuo)派”的他早(zao)已不断地(di)调整自己的基折衷措(cuo)施，试图以两头路(lu)线凝聚最(zui)大共识(shi)。现往常得到(de)前所未有的强力授权，同时注解(ming)选民并不希(xi)望他维持(chi)现状(zhuang)。正(zheng)如“澳(ao)大利(li)亚研究所”智库首席政(zheng)治(zhi)分析师艾米·雷梅(mei)基斯所说，在内政(zheng)波动的底子上(shang)，工党可否更勇敢一些、利(li)用权利真正(zheng)有所作为，这才是公(gong)众(zhong)最(zui)关心的成绩。

（胡毓堃，国际政(zheng)治(zhi)专栏作家、中国翻译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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