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大概是全中国最孤独的动物。没有已知的仍存活的同类，活到一百多岁，每天反复晒背、泅水的生活。

这是一只人工饲养的雄性斑鳖，生活正在姑苏上方山丛林动物世界（姑苏动物园新园）中，失去它最后一个同伴已经六年。

斑鳖，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也是濒危物种，被誉为“水中大熊猫”，曾广泛漫衍正在长江中下游地区和红河流域。正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斑鳖的面目模糊，它正在中国神话里是龙的第六子、长于负重驮碑的“赑屃”；正在《西纪行》里又是驮着唐僧师徒渡过通天河的“癞头鼋”。

直到2004年，它正在中国的命名才从“鼋”正式更正为“斑鳖”。国内有明白纪录的人工养殖情况下的斑鳖一共只要6只，野生的更是踪影难寻。

近50年内，长江中下游流域不曾发明野生斑鳖，推测为区域性灭绝；1998年，最后一次留下影像资料的斑鳖出现正在云南红河的一个市场上，那是一只被非法捕捞的斑鳖，后被放生。

近日，非盈利组织“濒危物种基金”发出了一则悬赏令，悬赏奖金十万元“寻找最后的斑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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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动物园的雄性斑鳖“苏苏”。 受访者供图

全国最后一只斑鳖

国内仅存的这只斑鳖叫“苏苏”。这些年，它连续“送走”了为数未几的同伴。

2005年，北京动物园的雌性斑鳖死亡，当时它从“鼋”正名为“斑鳖”仅一年；2006年，上海动物园的雌性斑鳖死亡；2007年，姑苏西园寺的雄性斑鳖“方方”死亡，另一只雌性斑鳖“圆圆”也再无踪影；2019年，姑苏动物园的雌性斑鳖“湘湘”没从麻醉中醒过来……

没人能说出“苏苏”的准确年龄。黄山学院教授吕顺清介绍，“苏苏”自姑苏动物园建园起就生活正在园内，专家推测它正在100岁以上。“有传言斑鳖能活400岁，甚至说是‘千年王八’，然则根据纪录，斑鳖的寿命通常是一百多岁。据我了解，作为一只老年斑鳖，目前‘苏苏’的身体状况良好，正在动物园人工饲养的状态下，可以大概保证食物和医疗，‘苏苏’的寿命应该会是斑鳖中较长的。”

这个地球上现存体型最大的鳖类物种，成年后体型可达200斤以上，它凶狠，吃肉，为了争夺领地打得你死我活；它也安静，会正在淤泥中蛰伏，也会正在水里慢吞吞地泅水，间或爬到岸边晒太阳，大多数时候都把一半身体浸正在水中悄悄地趴着。

专家们曾试图让“苏苏”繁育子女。吕顺清参与了2007年进行的第二次斑鳖研讨会，并担任斑鳖繁育专家组中方担任人。会上，专家们看到了来自长沙动物园的雌性斑鳖“湘湘”的照片，两年后，“湘湘”从长沙运抵姑苏。

两只斑鳖开始进行自然交配，却始终没有产下受精卵。当年“苏苏”已超百岁，“湘湘”的年纪正在八九十岁摆布，正值壮年，年年都产卵。

直到2015年，专家组开始对斑鳖进行人工授精时才发明，“苏苏”的精子活性很低，不超过百分之二十，远低于繁育标准，且生殖器受了很严重的外伤，“阴茎没了，难怪自然交配一直没法成功。”吕顺清回想道。

人工授精也没有成功。2019年，“湘湘”正在一次麻醉后未能醒来。斑鳖人工繁育项目不能不停止。正在世界局限内，已知存活的斑鳖也都是雄性，没法再进行人工繁育。

“遗憾的是，人工干预斑鳖繁育太晚了，斑鳖曾正在国内广泛漫衍，还被长期误认为是鼋，未能早点引起重视。如果早些重视早些开始人工繁育，也许就是另外一个局势了。”吕顺清说。

世界自然保护同盟物种生计委员会龟鳖专家组专家、国家林业和草原局世界遗产专家委员会委员闻丞则认为，有大概两只斑鳖分别来自长江流域和红河流域，这两个流域已经分开超过百万年，两个流域的斑鳖大概早就分成两个不同的物种，发生生殖隔离了，所以人工授精一直没法成功。

野生斑鳖踪影难寻

正在中国，近50年内，长江中下游流域不曾发明野生斑鳖，推测为区域性灭绝。1998年，最后一次明白留下影像资料的斑鳖出现正在云南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元阳县南沙镇的市场上。那是一只被非法捕捞的斑鳖，被主管部分查获后放生。

公开资料表现，2018年和2020年，正在越南宣汉湖（Xuan Khanh Lake）及东莫湖（Dong Mo Lake）分别发明了两只斑鳖。这也是目前世界上有关野生斑鳖的最新痕迹。

闻丞曾正在2007年2月主持开展了第一次正在云南红河流域的斑鳖野外考察。他介绍，正在红河流域，斑鳖的疾速淘汰可以追溯到上世纪下半叶。上世纪六十年代，红河中下游有大批斑鳖进行季节性产卵，有大批捕捞记录，到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也另有斑鳖的踪影，但短时间大批捕捞超过了斑鳖的恢复能力。而红河流域的水电开辟，大概是致使斑鳖疾速淘汰的首要因素之一。

“正在越南，发明斑鳖的处所是正在红河支流上一个水电站的水库。”闻丞分析，到了一定季节，斑鳖会正在红河流域几处河段集中产卵，大概有洄游的习惯。由于水利工程的扶植，红河到下游的越南北部平原后形成了地上悬河——河床高过两岸地面，与周边水系没有交流，改变了水文连通，而上世纪正在越南境内修建的水坝也阻断了最下游的斑鳖回到下游合适的处所产卵，长此以往，红河下游的斑鳖种群慢慢消亡，只剩下一些老年个体。

吕顺清介绍，长江中下游流域的野生斑鳖之所以难寻踪影，一方面是因为此前长江中下游流域工业净化严重，生态情况恶化，太湖流域还曾暴发蓝藻，致使斑鳖丧失了栖息地。“另外，中国人喜吃龟鳖类食物，认为其补身体，所以有很多人工捕杀龟鳖的，这也影响了斑鳖的数目。”

至今，吕顺清团队仍未摒弃正在红河流域寻找野生斑鳖，“我们曾把斑鳖的照片拿给当地的渔民、村民看，他们有的说见过这种动物，甚至有的还描述得很清楚，虽然没法确定他们见到的就是斑鳖，然则我们仍旧没有摒弃希望。”闻丞也说，正在云南仍有大型鳖类的目击记录，专业机构研究职员也正在利用技术本领不懈勘查，但岂论是正在越南，照样正在中国，目前尚未发明斑鳖野生种群存正在的确凿证据。

姑苏西园寺的雄性斑鳖“方方”，2007年8月死亡。 受访者供图

“悬赏令”下的担忧

公布悬赏令的“濒危物种基金”担任人张晓磊告诉新京报记者，他们关注斑鳖的生计状况很久了，发明国内龟鳖类动物缺乏关注，发动悬赏令想要尝试正在中国境内寻找斑鳖，也想借此增加民众对龟鳖的关注和了解。

张晓磊说，如果有人找到了疑似斑鳖的生物，可以将照片或视频发至濒危物种基金团队的邮箱，团队会寻找龟鳖方面的专家进行辨认。目前团队已经收到了十几份投稿，经过判袂都不是斑鳖。另外，张晓磊透露表现，由于“濒危物种基金”是非盈利的公益组织，没有专项资金支撑悬赏，所以如果真有人找到了斑鳖，设计通过众筹或者由张晓磊个人来承担十万元奖金。

雌鳖正在岸上晒背，雄鳖正在水里泅水。 受访者供图

对于公益组织发动寻找斑鳖悬赏令一事，吕顺清和闻丞都透露表现担忧，指出想要深入调查，最好照样依托政府主管部分和专业机构进行正式科考。吕顺清忧郁有人看到悬赏令后到野外去捉其他龟鳖类动物，对它们造成伤害，也大概破坏栖息情况。

闻丞认为，对平凡人来说，区分斑鳖并不那么简单，即就是专家，也很简单将幼小的斑鳖与中华鳖殽杂。中华鳖等更罕见的鳖，腹部有4块胼胝体，斑鳖只要两块。很大的个体可以窥察头型是不是比较圆，头颈部是不是有像铜钱、类似豹子身上的那种斑纹；而小个体需要拿正在手里才能区分。“只是远远地看，不能很好区分，但如果将鳖捞起来，这对现有的鳖也是伤害。”

相较于悬赏，闻丞更希望能将资金用于支撑科学调查。“我国做龟鳖类研究的专家群体很小，有野外调查经验的专家也未几。从目前发表的文献来看，近几年，针对斑鳖的调查缺乏专项支撑，基本处正在障碍状态。即使有零星的调查，也因为没有专项支撑，致使事情不敷零碎。”

吕顺清也坦言，“不像大熊猫、朱鹮，斑鳖不是明星动物，民众很少关注，研究及保护的经费、职员也少。”

闻丞还抱有一些希望。他介绍，此前中国的淡水龟鳖资源遭受过很大破坏，但近年来，中国加强生态保护扶植，对山水林田湖整体生态进行零碎保护，目前也卓有效果，正在许多处所扭转了生态持续恶化的趋势。“正在上海市中心、陆家嘴这样高度城市化的区域，我们这两年开展了一些生态修复项目。项目区很快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野生中华鳖。正在20年前，这是弗成想象的。但不管是哪个物种要恢复，过程都很漫长。如果中国另有幸存的斑鳖，它目前的生计前提比拟之前肯定获得了庞大改进。不确定的是，是不是有幸运的个体可以撑到现正在。”

“见到野生的龟鳖不要抓、不要惊扰，对巴西龟等外来物种不要随便放生。对于个人而言，这是保护中国淡水龟鳖最底子的做法。”闻丞说。

新京报记者 彭镜陶 左琳

编辑 刘倩 校对 张彦君

公布于：北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