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年是(shi)抗日战争胜利(li)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li)80周年，汹涌新(xin)闻·私(si)家历史与抗战文献数据平台互助(zuo)，推出“抗战回望”系列，选取抗战期间的报纸、图书、日记等史料加以介绍，希冀带(dai)领(ling)读(du)者前往历史现场(chang)，触(chu)碰抗战时中国军民的精力与生(sheng)活。

抗战爆发后，大片国土失陷，沦陷区的群众有的流离转徙于内迁(qian)途中，更多的则(ze)留(liu)在田园，没有(bu)得没有(bu)在伪政权统治之下，成为一个“良民”。本文介绍《良民日记》一书，经过一个身在沦陷区的“良民”的所见所闻，反映沦陷区伪政权的统治与群众的生(sheng)活。

《良民日记》一书签名“未名”，由香港的申萱出版社出版于1940年。申萱出版社的具(ju)体背景没有(bu)详，没有(bu)过现存该出版社出版的几(ji)本书皆为抗日读(du)物，如《汪(wang)日秘密协议》，此书自(zi)然也没有(bu)例外。在这本单行本之前，《良民日记》最后(chu)连载于1939年的《自(zi)由谭》（《论语》因上海沦陷而复刊后，其主编邵洵美继(ji)而在上海租(zu)界创办此刊物）上，签名“念萱”，连载三期后随着《自(zi)由谭》的复刊而没有(bu)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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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萱”是(shi)林达祖的笔名。林达祖，姑苏人，抗战爆发前曾为《论语》撰稿，并一度担任(ren)编辑。抗战爆发后，林达祖在姑苏为《自(zi)由谭》撰稿，因为苏沪(hu)两地因交通阻绝而互没有(bu)知(zhi)晓，故而林达祖为《自(zi)由谭》写了没有(bu)少文章介绍日军统治下的姑苏。文章写出后，没有(bu)惟在上海受到欢迎，当期的《自(zi)由谭》亦在香港被抢购(gou)一空——因为在香港避难有很(hen)多江苏籍人士避难。

这类笔墨，林达祖自(zi)称是(shi)“据实而写，没有(bu)需多加修(xiu)饰”，《良民日记》即为其中之一。只管这本书算是(shi)日记体小说，没有(bu)过从(cong)姑苏沦陷开始，林达祖即在姑苏任(ren)教，故而目(mu)睹了姑苏在日军占领(ling)下的社会实态，同时他(ta)是(shi)每天(tian)写作(zuo)《良民日记》而非临时拼(pin)凑。

据《新(xin)闻报》报道，这本《良民日记》的单行本在香港出版后，亦被抢购(gou)一空。但是(shi)据林达祖所说，单行本的出版没有(bu)惟他(ta)没有(bu)知(zhi)情，也没有(bu)知(zhi)是(shi)何(he)人所为，甚而想与之交涉版权事宜而无果。而后，徐蔚南（时为国民党中央宣传部秘密特派员，派驻(zhu)上海，负责向(xiang)上海租(zu)界各报馆传达国民党中央的宣传方策）送给林达祖50元加以嘉奖，没有(bu)过需要(yao)指出的是(shi)，林达祖本人与国民党政权方面当无组织联系，亦非奉命(ming)作(zuo)文，故而对这嘉奖感到“莫名其妙”。

抗战结(jie)束后，闻名历史学(xue)家顾颉刚在回姑苏老家的路上，即在看《良民日记》一书，大概是(shi)借此了解姑苏沦陷期间的情况，由此可见此书的价值。需要(yao)指出的是(shi)，此书虽名为日记，但因为是(shi)公然刊行的，在内容与风格上都要(yao)应读(du)者的需要(yao)——风格上一如《论语》的幽默、讽刺文风，内容则(ze)集中描述伪政权的统治，而没有(bu)像一般的日记那样，“写的是(shi)信(xin)札往来，银(yin)钱收付”，如“二月二日晴，得A信(xin)；B来。三月三日雨(yu)，收C校薪水X元；覆(fu)D信(xin)”。即如作(zuo)者在《弁言》中所说：“我这日记，名为‘日记’，实则(ze)‘杂(za)记’。旧小说中每有‘有话则(ze)长，无话则(ze)短’之语，我则(ze)‘有话则(ze)写，无话没有(bu)写’，盖取宁缺毋滥之意(yi)。”

《良民日记》从(cong)1938年10月2日记起，至(zhi)1939年2月10日结(jie)束。书中所记，许多皆为教育领(ling)域的内容，的确应当是(shi)作(zuo)者的亲(qin)历亲(qin)闻。一开篇，该书论及在姑苏，由伪政权举行的祀孔大典，作(zuo)者行文带(dai)有鲜明(ming)的《论语》风格即显现出来。此次祀孔大典结(jie)束后，发行特刊，刊有伪江苏省省长陈则(ze)民的《明(ming)礼篇》，作(zuo)者称此文“洋洋千言，头头是(shi)道，对付孔圣学(xue)说，颇多阐发”，接(jie)着，笔锋一转，嘲讽道：“所缺然者：陈‘省长’对付孔子(zi)的‘夷夏之防’及‘攘夷狄’这类思想，似欠研究，所以文中并无说到。”

陈则(ze)民在施(shi)政设计的教育部分中称：“若因贯注科学(xue)知(zhi)识而烧毁礼教之熏(xun)习(xi)，没有(bu)能成为吾中国人；若欲保存礼教，泥(ni)守古训(xun)而蔑视科学(xue)，亦没有(bu)能成为现时代之中国人。读(du)经亦然，若将五经一一遍(bian)读(du)之，经生(sheng)难多，何(he)裨世用？必切于日用伦常者，躬行而理论之。”

对此，作(zuo)者借社会上的人之口评论道：“陈‘省长’没有(bu)烧毁‘鞠躬如也’（暗指中国人对日军还礼）这类礼教之熏(xun)习(xi)，同时也没有(bu)泥(ni)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之古训(xun)，读(du)经也只读(du)‘亲(qin)仁睦邻(lin)’诸句之切于日用伦常者，并没有(bu)去(qu)读(du)‘夷夏之防’及‘攘夷狄’这类无裨世用的话，所以陈‘省长’才(cai)是(shi)吾中国人，才(cai)是(shi)现时代之中国人。”

武汉沦陷后，姑苏城内日军、伪政权四(si)处张(zhang)贴“庆祝汉口陷落”之标语。对此，作(zuo)者嘲讽道：“‘庆祝汉口陷落’的六大字，用之于‘盟国’（指日本）人士，当然合理；中国人写这标语，在文义上总欠通畅。汉口是(shi)中国人的领(ling)土，汉口收复(fu)，才(cai)得庆祝，汉口陷落而曰庆祝，何(he)从(cong)说起？”无论是(shi)恢复(fu)儒家传统，还(hai)是(shi)诸如“陷落”之类的名词，这些都反映出了日军与伪政权宣传事情(zuo)中内生(sheng)的矛盾(dun)，作(zuo)者的这些意见自(zi)非作(zuo)者一个人的见解，故而这类宣传的成效(xiao)，可想而知(zhi)。

有意(yi)思的是(shi)，这一庆祝仪(yi)式过后，作(zuo)为江苏省代表到场“救(jiu)国大会”的潘经耜，盛赞庆祝者的精力，此时恰有一个卖饼的人“力骂苏人之没有(bu)要(yao)脸”，潘经耜则(ze)称“这是(shi)仁者见仁，智(zhi)者见智(zhi)”，旁边则(ze)有人说“像你老先生(sheng)是(shi)仁者呢？还(hai)是(shi)智(zhi)者？”潘经耜“瞠(cheng)目(mu)没有(bu)知(zhi)所答”。

总的来说，广州、武汉沦陷后，要(yao)悬旗（指伪政权的五色(se)旗）庆祝；双(shuang)十(shi)节、日本的天(tian)长节与建国节要(yao)悬旗庆祝；伪政权的大员到了要(yao)悬旗庆祝，日本的大员到了也要(yao)悬旗庆祝；至(zhi)于一·二八淞沪(hu)抗战、八·一三淞沪(hu)会战、九·一八事变的怀念日，此时成了中国的“更生(sheng)怀念”，自(zi)然更要(yao)悬旗庆祝；至(zhi)于姑苏建立“自(zi)治会”等伪组织的怀念日则(ze)数没有(bu)胜数，异样仍要(yao)悬旗庆祝。

这样一来，“佳节既多，怀念亦多，大员更多，所以三日一悬，五日一挂，大有‘朝朝寒食，夜夜元宵’之概。弄得商民人等，旗虽遵命(ming)悬挂，心却七昏八倒缠没有(bu)清楚究竟为了什么事”。没有(bu)久后，姑苏伪政权又在立春举行迎春典礼，作(zuo)者感叹道：“真谁也料没有(bu)到，‘友军’（指日军）一来，姑苏乐事，竟层(ceng)出没有(bu)穷。”这类节庆非常之多，当然没有(bu)是(shi)日军为了雄厚沦陷区群众的日常生(sheng)活，而是(shi)为了借此张扬日军与伪政权的理念与塑造他(ta)们的抽象。

在这些林林总总的游行庆祝中，其中小学(xue)生(sheng)的到场尤其值得注意(yi)。每逢这类节庆，小学(xue)生(sheng)也奉命(ming)放假半天(tian)，由教师率领(ling)，参加游行庆祝，并被发给饼干糖果与手帕，以示嘉奖。作(zuo)者感叹道：“我觉得王(wang)道乐土中的小学(xue)生(sheng)，好像成了公家招聘的小堂名，逢有‘盟国’的喜庆大典，他(ta)们总有份的。”作(zuo)者观察到日军特别喜欢组织小学(xue)生(sheng)到场此类活动，固与作(zuo)者在学(xue)校事情(zuo)没有(bu)无联系，但也未必没有(bu)是(shi)反映了当时的历史事实。日军将宣传重心放在小学(xue)生(sheng)身上的缘故原由，则(ze)是(shi)没有(bu)言而喻(yu)的。

日军宣抚班在管制群众思想方面，没有(bu)惟从(cong)张扬孔孟之道、中国传统民俗着手，更是(shi)援引曾国藩的相关言行。如以曾国藩虽功高权重但无意(yi)于反清引申到“主张(zhang)抗日者必遗臭万年”，同时令(ling)各学(xue)校向(xiang)学(xue)生(sheng)详细解释曾国藩的《讨(tao)粤匪(fei)檄》，这当然是(shi)用昔日的太平天(tian)国影(ying)射国共两党。

至(zhi)于书店所卖的书，历史教科书已无下册，因为论及中日问题；国文教科书只剩旧书，因为1927年以后所编的国文教科书中收录了国民党要(yao)人的作(zuo)品；此外，印有“总理”遗像、南京国民当局国旗的书，甚至(zhi)早先由中华书局出版的《辞海》，因为当中收录有“九·一八”这一词条，竟也都被从(cong)书店中剔(ti)除。

教育方面，因为姑苏沦陷，许多学(xue)校迁(qian)至(zhi)上海租(zu)界，于是(shi)江苏省教育厅订立请求复(fu)课(ke)办法，要(yao)求(qiu)外迁(qian)之学(xue)校限期迁(qian)回原址，请求复(fu)课(ke)，如延没有(bu)请求，当局将查封其校产(chan)、校具(ju)，发给其他(ta)学(xue)校使用。这一命(ming)令(ling)自(zi)然没(mei)什么效(xiao)果，直至(zhi)抗战胜利(li)，姑苏的教育事业仍远远逊于战前。

同时，伪江苏省教育厅厅长秦(qin)冕(mian)钧(jun)揭橥告青年学(xue)生(sheng)及家长书，称迁(qian)往上海租(zu)界的学(xue)校“设备之没有(bu)完全，犹其余事；且托庇于外人之下，是(shi)否安全，亦宜审(shen)之”。对此，作(zuo)者嘲讽道，此语后应加上一句“托庇于‘皇军’之下，绝对安全，没有(bu)用审(shen)之”。这异样又是(shi)日军与伪政权宣传内容中矛盾(dun)丛生(sheng)的表现。

经济方面，《良民日记》记载道，江苏全省营业税处处长由陈则(ze)民的女婿(xu)王(wang)伯平充任(ren)，他(ta)恢复(fu)了过去(qu)的厘捐，遍地设卡，征收过境税，导致商民很有“方命(ming)虐民”之怨。

沦陷之初(chu)，日军的暴行自(zi)没有(bu)必赘述，沦陷区的日常生(sheng)活恢复(fu)以后，日军的压迫仍然不停存在。姑苏电话局登报招收女接(jie)线员，因为当时一般人普遍(bian)穷困(kun)而需要(yao)找到事情(zuo)，故而许多人都争着报名。结(jie)果，作(zuo)者却听到一个面试完结(jie)束的张(zhang)小姐(jie)说，面试官为日军官佐，面试时竟然问“你会没有(bu)会唱歌？你会没有(bu)会跳舞？你会没有(bu)会喝(he)啤酒？”她的回答全是(shi)“没有(bu)会”，故而没(mei)有被登科，自(zi)己也没有(bu)敢被登科了。对此，作(zuo)者嘲讽道：“假使我未来生(sheng)了女儿的话，我定要(yao)先予以唱歌跳舞与喝(he)啤酒的训(xun)练，否则(ze)恐在王(wang)道乐土上永久找没有(bu)到女子(zi)的职业。”

可叹的是(shi)，《良民日记》的作(zuo)者林达祖，后来却由章克标介绍，用化名入汪(wang)伪国民党中央宣传部任(ren)伪职。只管他(ta)为了没有(bu)背负骂名，用化名担任(ren)伪职，没有(bu)过此举用章克标的话来说，“无异于掩耳盗(dao)铃”。没有(bu)过，今天(tian)所见，林达祖在担任(ren)伪职期间所揭橥的文章，基本上都是(shi)看没有(bu)出什么政治色(se)彩(cai)的文学(xue)作(zuo)品与回忆笔墨等，没(mei)无为伪政权摇旗呐喊。

此外，1944年，林达祖在伪政权治下公然揭橥的一篇文章中称“当万方多灾之秋，人世已没(mei)有王(wang)道乐土，若仍以‘上有天(tian)堂，下有苏杭(hang)’这句老话来夸奖姑苏之宏(hong)福齐天(tian)，那是(shi)自(zi)欺欺人之语”。这一方面反映出直至(zhi)此时，姑苏的情况大概间隔林达祖笔下的1938、1939年姑苏的情况，没有(bu)会相差太远；另一方面，林达祖此时尚能揭橥这类异于日军与伪政权宣传的谈吐，除了反映出当时伪政权治下微妙的舆(yu)论环境外，同时多少也折射出了像他(ta)这样，普通的知(zhi)识分子(zi)在接(jie)受伪职之后，心中存在的自(zi)身生(sheng)存需要(yao)与民族大义之间的张(zhang)力。

最后，回到《良民日记》自己，本文仅仅是(shi)介绍整本书中突出的以及笔者所认为近于事实的部分，其对付日军与伪政权在姑苏的奴化教育、组织各种伪组织、伪政权内部的人际收集、当局人员的知(zhi)识结(jie)构、社会上一般人的观感与流传的传言均有记载，限于篇幅，无法一一介绍与辨析了。

公布于：上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