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8日，葡萄牙进行三年来第三次议会选举。官方统计效果表现：中右翼执政党民主联盟（由社会民主党主导）获得议会230席中最多的89席，但不足以零丁组建多半政府；中右翼社会党与极右翼“够了”党此消彼长、一忧一喜，都获得58席——待到海外选区4个议席归属确定，后者甚至大概反超前者，成为议会第二大党。

本次提前大选源于3月11日葡总理路易斯·蒙特内格罗因家属控股企业“利益冲突”丑闻输掉议会信托投票，但倒阁成功的社会党不但没能取而代之，反而以历史性惨败玉成“够了”党的历史性突破。若是去年提前大选预示着两党制风雨飘摇，那么今年再次提前大选的效果，标志着该国民主化50年来连续的两党制已经终结。

对付坚持排斥极右翼的社民党和社会党来讲，选后怎样组阁、产生一个不再提前崩溃的波动政府，天然是燃眉之急。而传统两大党更严峻、更深远的挑衅，在于能否适应“三足鼎立”的政坛新格局，抵抗登上主流的“够了”党。极右翼成为最大赢家，葡萄牙不再是“欧洲破例”，如此效果亦是令欧洲再次警觉的风向标。

真的“够了”：极右翼终结50年两党制

今年议会选举是葡萄牙自2022年以来的第三场大选，也是继去年3月10往后连续第二次提前选举，由此可见该国近期的议会碎片化和政坛波动程度。2022年大选产生了十年来唯一的多半政府，但一年后因靡烂等丑闻缠身，社会党政府数名内阁成员辞职并遭葡审查机构调查，迫使时任总理安东尼奥·科斯塔辞职、政府遣散，2024年提前大选。

展开盈余 86 %

彼时大选极为激烈，直到末了时候才见分晓：民主联盟80席、社会党78席、“够了”党第一次震撼主流政坛——“在间隔推翻50年独裁统治的‘康乃馨革命’50周年怀念日不到50天之际……50名新当选的极右翼议员进入议会”（英国《卫报》特约记者若阿娜·拉米罗语）。随后社民党主席蒙特内格罗零丁组建少数政府，该党时隔九年重返执政。

仅凭刚过三分之一的议席执政，新政府注定不能风平浪静。先是因为执政党和社会党在减税问题上的不合，一度激发2025政府预算危急。今年2月，葡《晨邮报》曝光蒙特内格罗的家属控股企业Spinumviva到场地产业务且涉嫌“利益冲突”，只管他矢口否定，称自己在三年前就把股份转让给老婆，但事件连续发酵，阻挡党纷纷起事。为“幸免制度恶化和影响政治波动”，蒙特内格罗提出进行议会信托投票，效果以87票信托、137票不信托而失利，政府遣散、再度提前大选。

两次提前选举先后由中左、中右老牌两大党的政府丑闻所触发，这似乎预示了谁会是今年大选的最大获益者。果然5月18日投票竣事后，根据葡外交部对本土20个选区、累计99.23%的计票效果，“够了”党得票率22.56%、获得58个议席，离别比上次增加了4.5%和8席，显着超出了选前民调的预期。更重要的是，由于仅0.82%的得票率微弱优势，该党的本土选区议席数量跟社会党持平。

同时两个海外选区4个议席的计票效果还需几日才可确定，假如与去年一致（“够了”党获得2席，民主联盟和社会党各1席），那就意味着“够了”党将正式反超社会党、历史性地成为议会第二大党，完整颠覆葡开启民主选举50年来的两党主导格局。不论是“够了”党主席安德烈·文图拉，照样葡资深政治学者阿德利诺·马尔特斯，都直言葡萄牙两党制时代已经竣事，终结者正是这个迅速壮大的极右翼政党。

2025年葡大选本土选区效果分布及其与2024年大选对比。图源：Rádio Renascença/Wikepedia

更能印证这一点的，是“够了”党对社会党传统选区的蚕食。若是说上次大选崛起还可归因于有利于小党的选举制度——比例代表制下的最高均数选举要领，而全国各选区的最大赢家险些被两大党瓜分，那么今年大选国内20个选区从“南左北右”变成“北右南极右”——民主联盟在北部和中部扩大原有优势，“够了”党成为南部险些全部选区赢家，社会党仅在埃武拉区保住了领先优势。

去年大选，在葡民主转型过程中施展太重要作用的右翼力量已经遭受溃败，被文图拉定义选举为“最大的成功”，效果一年后葡共与“右翼团体”（BE）再创历史新低，右翼各政党累计议席还不到右翼各政党的一半（69席对157席）。右翼传统深挚的葡萄牙继续加速“右转”，该国亦不再是免于极右翼飓风的“欧洲破例”。

新议会左右翼各党派议席分布。图源：Rádio Renascença

名不虚传的突破性造诣，印证了葡政治学者维森特·瓦伦廷的解读：“够了”党的支持底子不但是选民对近况不满的“抗议投票”。现实上，如今票投“够了”党的选民早就认同该党反移民、反打胎、反性少数权利、反建制派等理念。与其说是该党扩大其选民底子、转变了更多选民的观念，倒不如说是认同该党的选民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异类”，从之前摒弃投票变为勇敢站出来把票投给“够了”党。

比拟于过往只有约半数选民投票，近来两次大选的投票率猛增至65%左右，与“够了”党扩大选票的步调险些一致，足以印证葡政坛版图转变的必然性。今年的竞选主轴并没有新意——住房危急、物价高企、移民问题、大众办事掉队、政府脆弱、靡烂难解——但个个都是选民的首要关怀，而“够了”党用民粹与反建制叙事、交际网络轰炸式宣扬、税收改革与强化（针对移民的）执法等具体政纲，成功地吸引了那些“被扬弃”的选民。

“够了”党创党仅六年，创始人文图拉曾是17年的社民党党员。当他辞去市议员、脱离社民党并自主门户时，“够了”一词尚未触及葡主流社会的心态。现如今该党党员高达8.2万，是党员数量第二大党（仅次于社民党、是社会党的两倍）、议会三大党之一，连民调预测都跟不上其壮大的速度，恰好印证了暴虐的现实：对付长期以来的近况，葡大众真觉得“够了”。

传统大党的困境不止于组阁

此次大选间隔葡民主化时代首次选举（1975年制宪议会选举）正好50年，极右翼两年两次抛下震撼弹，让已经习气了半个世纪固有政治生态的传统两党——社民党和社会党都再难高枕无忧。组建波动政府是燃眉之急，而怎样领导国家、回应选民体贴的问题和挑衅，确保国家在健康轨道上发展，是该国全部台面上政治人物的挑衅。

外观上看，社民党领导的民主联盟似乎是胜选方：守住并扩大了在葡北部和中部选区的优势，得票率提升近4%、议席增加9席。固然蒙特内格罗输掉了议会的信托投票，但通过了选民的信托投票、扩大了单一政党领先优势，如无不测他将保住总理职位，组建并继续领导政府。特别是投票效果证明，葡选民对阻挡党迫使政府遣散的做法存在争议，更想要一个波动、有为的政府。

对付社民党来讲，眼下的问题就是组建什么样的政府、怎样运转政府。蒙特内格罗选后已再次表态，不会与极右翼的“够了”党合作组阁，也做好了组建又一个少数政府的预期。这话表明他对当前的议会形势有清晰的判断：与极右翼合作也没法吸纳后者的选票，反而进一步帮助极右翼“一般化”、“主流化”；与光谱靠近的政党（比如亲商业的自在事业党）合作组阁，也不够议会多半……

反观执政九年、然后一年内跌入历史最低谷的社会党，无疑是本次大选的最大输家。去年大选该党末了时候才以微弱优势惜败社民党，支持率险些不相上下，但是阻挠预算、炒作总理“利益冲突”成了昏招，两党的支持率差距就此拉开。特别是3月迫使政府遣散后，社会党的支持率继续走低，选举得票率甚至低于选前估计的26%、议席锐减20席，塞图巴尔、贝雅、波塔莱格雷等右翼底子深挚地区竟输给“够了”党……

选前葡萄牙天主教大学的民调就表现，三分之一的选民认为总理的家属企业丑闻及其司法后果与选举有关，而终究效果表明多半选民不认可社会党扳倒政府、借机取代的策略，给了后者沉重的惩处。

计票效果出炉后，社会党总书记佩德罗·努诺·桑托斯已宣告辞职，而即将改选新领导的社会党则要面临外部难题：该党的支持率已跟着魅力型领导人、前总理科斯塔的告辞（现任欧洲理事会主席）而难以挽回地流失；加上贪腐丑闻、选民厌倦、党员流失的重创，重塑公众信托、幸免“小党化”是更艰巨的挑衅。

只管包括马尔特斯在内的专家呼吁社民党与社会党效仿德国组建“大团结政府”，但估计大概性不大。两大党如此合作的先例，只有1983年至1985年的“中央团体”政府——其时是为了排除具有类似威逼的葡共，但因为缺乏政策共识、表里多重困境而迅速遣散。现在来看，最可行的是社民党零丁组建少数政府或与自在事业党合作，具体问题“一事一议”、与其它政党协商，而政府预算等重大议案争取社会党以投弃权票的方式保送过关。

如此一来，蒙特内格罗新政府大概会和之前一样小心翼翼、关关惆怅，固然多了9个议席照样稍许增强了波动性。更枢纽的挑衅，在于新政府和议会其它政党怎样回应选民在本次大选中最在意的难题。无论哪一个党执政，这些问题都没法躲避、也不能再拖。

以密切关联的住房和通货膨胀问题为例，2012年为了挽救被欧债危急重创的经济，葡政府推出“黄金签证”、开放投资移民的快速通道，效果刺激经济的效果有限，绝大多半选择买房投资的人迅速带动房价飞涨。2015年至2023年，葡房价涨幅高达106%，而在险些同期推出类似政策的西班牙涨幅为48%。效果年青人、工薪阶层没法负担住房本钱（尤其在里斯本和波尔图），高企的房租本钱更迫使不少小微企业关张，并与乌克兰危急共同加剧食物、动力涨价，推进生存本钱高企。

2023年2月，时任总理科斯塔不得不叫停“黄金签证”。但是另一方面，科斯塔政府之所以能留下丰厚的政府财政亏损，离不开“黄金签证”的收益。该项目中止后，2024年葡政府财政亏损比2023年暴跌95%。替换财路从何而来，以支持减税、改善大众办事、减缓住房危急，无疑是艰苦考验。

与此类似的两难困境，就是移民问题。“黄金签证”、治安问题、固有的种族偏偏见等多重因素叠加，加剧了葡社会对移民不满的情绪，以致于涉嫌歧视罗姆人（吉普赛人）的“够了”党选情反而更好。近期一份报告指出，67%的受访葡萄牙人认为外国人的存在与犯罪事件增加有关，对移民的负面观感远超正面。为迎合官方情绪，葡政府在今年5月初关照4500名移民在20天内离境，此前外国人和边疆办事局（SEF）遭到遣散，在葡事情外国人的居留申请政策也被取销。

与之形成矛盾的是葡萄牙人口近况。出身率低落、人口老龄化显着已经威逼到该国人口的连续性，葡年青人移居海外趋势更让环境雪上加霜——15岁至39岁的群体约30%在海外生存，比例冠绝全球。去年12月波尔图大学一份调查表现，要维持经济增长，未来十年该国每一年必要增加13.8万移民。必须留住人、增加人，还不能激发对移民的过度恶感，又是政府的老大难。

葡萄牙政坛已踏入新的历史变局，极右翼的阴影包围着整个社会。在政治布局愈发不稳、“欧洲破例”一去不复返的同时，该国却更必要波动的治国团队和治理系统，以及更多时间、耐心、支持，才大概在进退失据的困境中寻找突破口。正如蒙特内格罗所说，葡萄牙人不想要更多提前选举，而是四年的波动议会和政府。

（胡毓堃，国际政治专栏作家、我国翻译协会会员）

发布于：上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