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越南新娘失踪的一个(ge)多月前，吴小明(ming)和他媳妇就(jiu)被(bei)当地(di)公安局拘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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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报记者 黄依琳 编纂 陈晓舒(shu) 校对 刘(liu)军

领证三个(ge)月后，河(he)北男人张(zhang)正周的越南媳妇陈氏兰(lan)跑(pao)了。

跑(pao)的那天，陈氏兰(lan)借口让张(zhang)正周去超市买卫生巾(jin)，她在车里(li)等。超市门口的监控录像(xiang)显示，一个(ge)黑衣男子在张(zhang)正周的车前徘徊。不一会儿陈氏兰(lan)拉开车门，快步跑(pao)上了黑衣男子的车，扬(yang)长而去，前后不到一分(fen)钟。

张(zhang)正周的越南媳妇是通过短视频平台的博主介绍的。博主叫吴小明(ming)，他的媳妇也是越南人。为(wei)了相亲，2023年张(zhang)正周和另外三个(ge)只身(shen)男人跟着“跨国红娘”吴小明(ming)夫妇去了一趟越南。两(liang)个(ge)月后，四个(ge)男人中的三个(ge)都带回(hui)了媳妇。

本来以为(wei)终于完成(cheng)了婚姻大(da)事，可是没多久三个(ge)媳妇都跑(pao)了。男人们去吴小明(ming)家里(li)探询情况，但只见到了他一问三不知的父母。

早在越南新娘失踪的一个(ge)多月前，吴小明(ming)和他媳妇就(jiu)被(bei)当地(di)公安局拘系了。

根(gen)据起诉意见书(shu)，他们被(bei)指控组织(zhi)他人偷越国（边）境罪，以旅游的名(ming)义骗(pian)取出境证件，为(wei)他人办(ban)理签证买机票，组织(zhi)去越南相亲。目前，该案尚未(wei)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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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ge)男人都不约(yue)而同地(di)认为(wei)，自己遭受(yu)了结(jie)婚骗(pian)局。至于究竟被(bei)谁骗(pian)了，有人坚(jian)定地(di)认为(wei)，吴小明(ming)夫妇和新娘是一伙的，只是警员没有找到证据。也有人说，新娘是“坏人”，而吴小明(ming)是“好人”，他唯一做错(cuo)的事是不应让他们诳骗(pian)海关。

▲监控视频里(li)陈氏兰(lan)上了黑衣男子的车。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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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也找一个(ge)越南新娘”

吴小明(ming)和媳妇黎(li)氏月有多个(ge)短视频账号，目前现存(cun)的五个(ge)，几乎每一条视频标(biao)题都市带上“越南”两(liang)个(ge)字(zi)。

视频里(li)，夫妻俩的生活很幸福，妻子爱吃肉(rou)，丈夫就(jiu)让她随便吃，“我就(jiu)是想(xiang)吃肉(rou)才(cai)来中国的”，黎(li)氏月用中文对丈夫撒娇。黎(li)氏月还会告(gao)诉屏幕那头的“叔叔阿(a)姨”们，越南女孩不图钱，只要爱她就(jiu)好，“来中国，真的很幸福。”

偶尔视频上面的IP地(di)址会换成(cheng)越南，画面展示着吴小明(ming)随媳妇回(hui)娘家的生活，他一边给“叔叔阿(a)姨”们展示饭桌上摆(bai)着的螃蟹大(da)虾(xia)，一边表明为(wei)甚么喜好来越南，“因为(wei)我甚么也不必干，老丈人丈母娘把(ba)我伺候得很好。”

几乎每条视频下都市有人求介绍越南新娘，“给我也找一个(ge)”“发个(ge)地位去找你”“另有喜好中国的吗？带来一个(ge)”。

给儿子找媳妇的“叔叔阿(a)姨”也不少(shao)，有人自报条件，“我家是山东(dong)的，儿子是砖瓦(wa)工(gong)”，也有人想(xiang)要联系体式格局，“我不会用微信(xin)，能不克不及要个(ge)电话。”

2019年的一天，张(zhang)正周的母亲把(ba)这些视频推给了儿子。张(zhang)正周在直播间(jian)刷(shua)了一个(ge)价值289元的礼品，没过多久，他收到了黎(li)氏月的微信(xin)请求。

那一年，张(zhang)正周31岁，家里(li)养牛，父亲生病，自称在北方农村婚恋(lian)市场上毫(hao)无优(you)势。在河(he)北沧州，他相过几次亲，但总感觉人家对他“爱搭不理”的。和吴小明(ming)联系后，对方说找个(ge)越南媳妇很划算，会做家务，伺候公婆。

一开始，吴小明(ming)谢绝(jue)牵线。他说给自己村里(li)介绍过几个(ge)，因为(wei)各种原因整得挺(ting)不愉快。张(zhang)正周不想(xiang)放(fang)弃，他常(chang)带礼品去吴小明(ming)家访问，也总给他直播间(jian)刷(shua)礼品。末了，吴小明(ming)松口了，称彩礼、介绍费共(gong)五六万元。

但2023年疫情管控放(fang)开后，价格涨了。吴小明(ming)和他说，要想(xiang)把(ba)媳妇领回(hui)来，得20多万元了。先签个(ge)简单的合约(yue)，交纳机票、签证代办(ban)等各项手续费2.5万元，再把(ba)人带过去相亲。假(jia)如成(cheng)功了，介绍费10万元，彩礼费10万元，其(qi)中彩礼费交由吴小明(ming)代付。

虽然价格涨了好几倍，但彼时35岁的张(zhang)正周比四年前更(geng)迫切了，他答应了下来。

签证是两(liang)个(ge)月有效期(qi)，这一路上，张(zhang)正周陆续认识了另外三个(ge)中国男人，其(qi)中一个(ge)是他的老乡，另外两(liang)人分(fen)别来自河(he)南南阳、河(he)北邢台。他们通过同样(yang)的路径(jing)，加入(ru)了吴小明(ming)的“相亲观光团”。和张(zhang)正周的境遇(yu)差未几，他们也都年龄不小，北方农村人，经济条件差，自卑。

早先的20多天，四个(ge)男人住进了黎(li)氏月在越北的娘家，离首都河(he)内不远。张(zhang)正周看(kan)中了黎(li)氏月的闺蜜，相处一段时候(jian)后，对方父母反对，不想(xiang)女儿远嫁(jia)。在这期(qi)间(jian)，也有男人通过黎(li)氏月的人脉认识越南女孩，但也都散了。

后来，四个(ge)男人又被(bei)领着去了越南的南边，吴小明(ming)对他们的表明是，北边人富裕些，南边则差一点，想(xiang)去中国的越南女孩多些。刚到没两(liang)天，他们就(jiu)通过当地(di)同一位媒(mei)婆，陆续相中了女孩。

吴小明(ming)告(gao)诉他们，这位媒(mei)婆收了一人两(liang)万元的介绍费。多位受访者告(gao)诉新京报记者，媒(mei)婆的女儿也嫁(jia)到了中国北方农村，丈夫不幸作古后，托吴小明(ming)介绍了目前的丈夫。

张(zhang)正周相中了21岁的女孩陈氏兰(lan)，“年龄小，长得还行。”接下来的20多天，他住进了陈氏兰(lan)家里(li)，女孩和母亲睡一张(zhang)窄床，他则睡在客堂的木椅(yi)上。张(zhang)正周印象里(li)，陈氏兰(lan)家很穷，父亲养虾(xia)，母亲卖饮料。家里(li)五六十平方米，是当局帮忙建的，电器(qi)只有冰箱和电视。

在越南，张(zhang)正周没甚么机会和陈氏兰(lan)零丁相处，他只记得去逛(guang)过一两(liang)次街，买买东(dong)西，在他眼里(li)，这不算约(yue)会。其(qi)余的大(da)量时候(jian)，是待在家无所事事，偶尔两(liang)人在微信(xin)上沟通，因为(wei)在那里(li)可以解决语言不通的成绩，“点一下就(jiu)能翻译。”

其(qi)他三个(ge)男人也是一样(yang)的“行程”，相中女孩后，住进对方的家里(li)，再接触接触。2023年6月14日(ri)，黎(li)氏月发布的一条视频里(li)，四位男性都带着越南女友涌目前画面中，他们笑着感谢了吴小明(ming)夫妇，说和“媳妇”很幸福，老丈人、丈母娘也疼(teng)他们。

确定了结(jie)婚工具，接下来是在签证到期(qi)之前办(ban)理手续，领回(hui)国。其(qi)中两(liang)名(ming)男性向新京报记者出示的证件显示，与他们结(jie)婚的越南女性，都是2023年6月办(ban)理的护照(zhao)。当月，越南当地(di)出具了一份婚姻状况确认书(shu)，证实(ming)女方为(wei)只身(shen)，此(ci)前未(wei)缔结(jie)过婚姻，确认书(shu)用于在中国进行婚姻登记。7月3日(ri)，女方拿到中国签证，此(ci)后在中国领结(jie)婚证。

上述多人表(biao)示，他们中有一位王姓男子7月初在越南举办(ban)了婚宴。视频里(li)，“新婚”男女穿着绣了凤凰的红色礼服，对着镜头做出爱心手势。那天现场留给张(zhang)正周最深印象的是，新娘手腕、脖子、手指上都戴着男方购买的金饰，闪(shan)闪(shan)发光。但后来女孩反悔，王姓男子决定留下来，再找一个(ge)。其(qi)余三人均带着越南工具和她们的父母，回(hui)到了中国。

▲张(zhang)正周（左一）在中国的婚礼。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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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国红娘”被(bei)抓

在三个(ge)男人回(hui)国后，吴小明(ming)夫妇还留在越南。在这期(qi)间(jian)，河(he)北省海兴县公安局出入(ru)境管理大(da)队的民警不停在找他。

一份材料显示，2023年7月19日(ri)警方立案。吴小明(ming)父亲回(hui)忆，公安人员去家里(li)搜查证据时，曾让他代为(wei)致电，让儿子不要再给别人介绍外国媳妇，早点儿回(hui)来。近两(liang)个(ge)月后，9月12日(ri)晚上，吴小明(ming)夫妇回(hui)到沧州老家。他发布的末了一条视频是在9月13日(ri)早上8点，他说最近很累，筹备退(tui)网。

当天，吴小明(ming)去出入(ru)境管理局配合观察，此(ci)后因涉嫌骗(pian)取出境证件被(bei)刑拘。一天后，黎(li)氏月也因同样(yang)的原因被(bei)拘。10月19日(ri)，经河(he)北省沧州市海兴县人民检察院(yuan)答应，吴小明(ming)和黎(li)氏月涉嫌组织(zhi)他人偷越国（边）境罪被(bei)拘系。2024年8月，本案在沧州市中级人民法院(yuan)开庭。

根(gen)据国务院(yuan)办(ban)公厅1994年发布的《关于加强涉外婚姻介绍管理的关照》，“任何个(ge)人不得采取诳骗(pian)手段或以营利(li)为(wei)目的处置或变相处置涉外婚姻介绍活动。”

张(zhang)正周回(hui)忆，在越南时吴小明(ming)曾告(gao)诉他们，别把(ba)介绍新娘的事说出去，只说他们供应翻译、换汇(hui)、办(ban)证办事。这也是吴小明(ming)在收集视频里(li)的统一口径(jing)。

上海隽宜律所状师郑莎莎告(gao)诉新京报记者，假(jia)如吴小明(ming)夫妇仅牵线，供应信(xin)息征询和翻译，就(jiu)不构成(cheng)犯罪。《关于加强涉外婚姻介绍管理的关照》属于行政规范，可以根据相干规定处以行政惩罚，只无情节足够严重时才(cai)变更(geng)到刑事违法行为(wei)。

然而出发前，吴小明(ming)给四人办(ban)的旅游签证，并提醒他们，要说是去旅游的，如果(guo)说去相亲，海关不让过。两(liang)位相亲男性回(hui)忆，那天过关时，他们对海关人员撒谎了。

据最高(gao)人民法院(yuan)、最高(gao)人民检察院(yuan)《关于办(ban)理妨(fang)害国（边）境管理刑事案件应用法律若干成绩的表明》第六条第四款，使用以虚假(jia)的出入(ru)境事由、隐瞒实在身(shen)份、冒用他人身(shen)份证件等体式格局骗(pian)取的出入(ru)境证件出入(ru)国（边）境的，属于应当认定为(wei)刑法偷越国（边）境行为(wei)。

郑莎莎表明，骗(pian)取出境证件罪侧重于骗(pian)取证件的行为(wei)，而组织(zhi)他人偷越国（边）境罪更(geng)强调组织(zhi)行为(wei)及对边境管理秩(zhi)序的破坏。

一份周口市中级人民法院(yuan)下达(da)的类似(si)案件讯断书(shu)提到，“行为(wei)人骗(pian)取出境证件后又组织(zhi)他人偷越国（边）境的，不克不及仅以骗(pian)取出境证件罪定罪。根(gen)据刑法的规定，骗(pian)取出境证件与组织(zhi)他人偷越国（边）境是手段与目的的关系，成(cheng)立牵连犯，根(gen)据从一重罪惩罚的原则，应以组织(zhi)他人偷越国（边）境罪论处。”

黎(li)氏月的原署理状师王敏杰向记者转(zhuan)述了该案检察官的意见，骗(pian)取证件是为(wei)了出境处置跨国相亲活动，符(fu)合组织(zhi)他人偷越国（边）境罪的构成(cheng)要件。

记者在裁判文书(shu)网上搜索“越南相亲”关键(jian)词，发现2014年至今共(gong)有189份文书(shu)，有35起跨国婚介被(bei)判定为(wei)组织(zhi)他人偷越国（边）境罪，6起骗(pian)取出境证件罪，6起欺骗(pian)罪，19起不当得利(li)纠(jiu)纷。

▲海兴县公安局出具的拘系关照书(shu)。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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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骗(pian)子？

本案的另外一位相亲男性李建兵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提到了51次“骗(pian)”。他认为(wei)自己无疑遭受(yu)了一场精心谋划的骗(pian)局。

2023年10月，在领结(jie)婚证后3个(ge)月左右(you)的时候(jian)里(li)，他和张(zhang)正周两(liang)人的越南媳妇结(jie)伴消失了。办(ban)案民警告(gao)诉他们，两(liang)个(ge)女孩是前后脚不到一分(fen)钟的时候(jian)里(li)出关的。

两(liang)个(ge)男人努力回(hui)忆新娘消失前的征兆，自从到了中国后，新娘对他们就(jiu)淡漠了起来，不再笑嘻嘻的，还经常(chang)闹点小情绪。他们都说，没有打骂过媳妇，因为(wei)好不容易花钱娶回(hui)来的，“宝(bao)贝得要命。”

媳妇跑(pao)了后，李建兵曾收到她的微信(xin)，说出去打工(gong)了。李建兵回(hui)她，“我早就(jiu)知道你们跑(pao)回(hui)越南了。”两(liang)人在微信(xin)中吵了起来，他回(hui)忆，在争执过程中，媳妇干脆(cui)“坦白(bai)”说她们就(jiu)是骗(pian)子。

但他拿不出谈天记录，说那段时候(jian)伤(shang)心透了，把(ba)和媳妇有关的一切都删(shan)了、销毁了。

两(liang)个(ge)男人把(ba)媳妇跑(pao)了的事，告(gao)诉了同去相亲的另外一吕姓男子。吕姓男子的父亲立刻将儿媳的护照(zhao)、结(jie)婚证藏了起来。这段时候(jian)，公安机关曾找过她问话。她说，因为(wei)越南挣工(gong)资对照少(shao)，条件也不如中国好，所以和中国人相亲，之后收到彩礼费，金额相当于人民币4万元。对于其(qi)他两(liang)个(ge)越南媳妇为(wei)甚么要跑(pao)，她表(biao)示不知道。

可末了，这个(ge)媳妇也跑(pao)了。李建兵和张(zhang)正周说，吕姓男子已经不和他们联络，后续维权都由其(qi)父亲署理，记者屡次拨打电话，无人应答。而另外一位在越南被(bei)爽约(yue)、逗(dou)留更(geng)久的王姓男子也在吴小明(ming)夫妇被(bei)抓后回(hui)国。据知情者透露，王姓男子在越南相过四个(ge)女孩，均告(gao)失败(bai)，他曾交给吴小明(ming)现金十多万元，至今未(wei)索回(hui)。

新娘失踪后，公安机关进行过两(liang)次补充(chong)侦察，第一次针对吴小明(ming)夫妇是否(fou)涉及骗(pian)婚。原署理状师王敏杰告(gao)诉记者，目前没有在案证据显示吴小明(ming)和妻子参与欺骗(pian)。

究竟被(bei)谁骗(pian)了，这几个(ge)男人都表(biao)示“没证据”。但他们有不同看(kan)法，有人认为(wei)，吴小明(ming)夫妇是“无辜”的，理由是在其(qi)与越南媳妇闹矛(mao)盾时，黎(li)氏月参与过调解。但也有人认为(wei)，他们是一伙的，“心黑得很，不然他为(wei)甚么让我们骗(pian)人？”

越南新娘已无法联络，也没有证据证实她们蓄意欺骗(pian)。至于为(wei)何要走，至今仍是个(ge)谜。据知情人透露，一个(ge)越南新娘曾对蜜斯妹(mei)抱怨，丈夫不让出门，连出去转(zhuan)转(zhuan)也不行。另外一个(ge)越南新娘也对婚后生活不中意。她说，来中国后不习惯，结(jie)婚前男方说有房有车，但是发现房子是租的，经济条件也不好，觉得被(bei)骗(pian)了。

陈氏兰(lan)离开后，给张(zhang)正周留下了一句话“你骗(pian)我”。他问“我骗(pian)你甚么？”对方没有再回(hui)。

后来，张(zhang)正周想(xiang)起一件事。在越南时，陈氏兰(lan)曾问过他家里(li)是做甚么的。他用翻译软件说，养牛的。对方投来不解的眼神，他又把(ba)两(liang)只手放(fang)在头顶(ding)，学了一声牛叫，他不知道对方听懂没有。到了中国后，陈氏兰(lan)从未(wei)去过牛棚，他感觉因为(wei)穷，被(bei)对方嫌弃了。

▲张(zhang)正周和陈氏兰(lan)的结(jie)婚证。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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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财两(liang)空(kong)

对于四位相亲男人来讲，比谁是骗(pian)子更(geng)加确定的是，他们失去了实在可感的血汗(han)钱。

张(zhang)正周在家养牛，年收入(ru)两(liang)三万元。李建兵在江苏一家电子厂当流水线工(gong)人，一年收入(ru)三四万元。除去交给吴小明(ming)夫妇的介绍费、手续费、彩礼费共(gong)20余万元外，这笔账单还包含，给新娘家里(li)添置用品、给丈母娘家的红包和各种礼品、在越南的其(qi)他开销等。

对于这两(liang)个(ge)家庭来讲，这笔钱是两(liang)辈人的积蓄。

公安机关第二次补充(chong)侦察偏向是违法所得的金额。据知情人透露，这期(qi)间(jian)警方线上联络过那位越南媒(mei)婆，但对方否(fou)认与吴小明(ming)夫妇认识，也否(fou)认曾介绍工具给中国男性。

状师王敏杰告(gao)诉新京报记者，违法所得的侦察存(cun)在许(xu)多困难，其(qi)中涉及现金交易、多人供述矛(mao)盾、外洋账户难以查清等原因。

北京盈科律所的冯娴英(ying)状师署理过多起涉外婚姻官司，据她介绍，同类案件中，通过跨国婚介结(jie)婚导致人财两(liang)空(kong)的风险非(fei)常(chang)高(gao)。

一方面当事人极易掉入(ru)以“相亲”“结(jie)婚”为(wei)名(ming)实施的欺骗(pian)陷阱；另外一方面，她认为(wei)通过跨国婚介缔结(jie)的婚姻，具有不波动性。不同于在外留学、工(gong)作认识，自在恋(lian)爱结(jie)婚，短短的两(liang)个(ge)月旅游签期(qi)也难以深入(ru)了解相互(ci)，一旦对方跑(pao)回(hui)自己的国家，不但人财两(liang)空(kong)，仳离也会变得异常(chang)艰辛。

冯娴英(ying)介绍，假(jia)如一方不在中国，不愿积极配合，涉外仳离官司大概会经历起诉文书(shu)无法送达(da)、对方不应诉、缺席讯断等困难，最终会耗费两(liang)三年时候(jian)。

在裁判文书(shu)网上搜索“越南相亲”“不当得利(li)纠(jiu)纷”等关键(jian)词后，记者发现大(da)多数(shu)讯断认为(wei)，采取诳骗(pian)手段，以营利(li)为(wei)目的的处置涉外婚姻介绍活动，双方的居间(jian)合同无效，应予返还居间(jian)介绍费。

但在这些讯断中，也认定作为(wei)完整民事行为(wei)本领人，前往(wang)跨国相亲的男性托付他人为(wei)其(qi)介绍越南新娘，对此(ci)存(cun)在的风险应当有一定的认知，故自身(shen)具有一定不对(cuo)，应当各自承担相应的责(ze)任。他们最终并非(fei)获得全款返还。

假(jia)如只身(shen)男子想(xiang)自行去越南相亲，应该办(ban)理甚么签证？据中国驻胡志明(ming)市总领事馆在官网发布的消息称，外国公民入(ru)境越南相亲，应由越方工具邀请和担保，获得出入(ru)境管理部门答应后，被(bei)邀请人向越南驻外国相应使领馆请求签证（一样平常为(wei)越南探(tan)亲签证）。

王敏杰曾去越南驻华领事馆征询，工(gong)作人员称，以上情况仅限于有明(ming)确的主体，即已经有了工具，去越南见面或结(jie)婚的情况。但在实际中，大(da)龄男子大概没有途径(jing)认识越南女孩。

郑莎莎提到，从法律的角度，这些付费跨国授室的男子，也破坏了国（边）境的管理秩(zhi)序，假(jia)如严格按照(zhao)相干规定，大概会被(bei)处以行政罚款。一份高(gao)邑县公安局的行政惩罚决定书(shu)显示，一位姓袁(yuan)的男子以出境旅游为(wei)由办(ban)理护照(zhao)，去尼泊尔相亲，并将妻子带回(hui)国。根(gen)据《出入(ru)境管理法》第七十一条规定，公安机关对其(qi)处以罚款2000元。

记者采访的两(liang)位相亲男性表(biao)示，他们没有收到惩罚关照。郑莎莎表明，在实践中，确切存(cun)在有关部门考虑到情理层面，对当事人免予惩罚。

华东(dong)政法大(da)学邱格屏教授在梳理77篇涉及越南新娘的讯断书(shu)后发现，贫穷是导致娶越南妻子的主要原因，“经济不发达(da)，加上传统观念较深，笃信(xin)‘不孝有三，无后为(wei)大(da)’，他们对传宗(zong)接代的重视程度，往(wang)往(wang)让自己无意识地(di)忽略了收买越南女性为(wei)妻的风险。”

在吴小明(ming)和黎(li)氏月的视频下留言“想(xiang)要媳妇”的IP地(di)址大(da)多集中在河(he)南、河(he)北、云南、安徽等地(di)。

吴小明(ming)的母亲也是越南媳妇，她也常(chang)涌目前儿子、儿媳的视频里(li)，和儿媳一样(yang)，被(bei)当作越南女人嫁(jia)到中国农村后幸福生活的样(yang)本。家里(li)两(liang)代人都娶越南媳妇，更(geng)让一些粉丝认为(wei)，这是一个(ge)不错(cuo)的选择(ze)，也吸收了更(geng)多的只身(shen)男子和他们的父母涌入(ru)吴小明(ming)夫妇俩的账号。

据吴小明(ming)的母亲回(hui)忆，她是上世纪90年代被(bei)越南人贩(fan)子迷晕，拐(guai)卖到中国的。其(qi)间(jian)她逃(tao)跑(pao)过一次，被(bei)公安局送到边境，在餐厅用饭时再次被(bei)拐(guai)卖。那时她16岁，被(bei)卖给大(da)她十多岁的吴父时，她也想(xiang)过跑(pao)，但连东(dong)西南北也分(fen)不清。一年半以后，她渐(jian)渐(jian)学会了中国话，又生了孩子，便放(fang)弃了逃(tao)跑(pao)的想(xiang)法。

吴父说，授室那一年自己33岁，头发稀疏，家里(li)五个(ge)弟兄(xiong)，条件实在不出众。娶媳妇花的5000元，也是一家人东(dong)拼西凑借来的。最开始，他甚至不知道买来的媳妇是越南人，人贩(fan)子骗(pian)他，姑娘是苗族的。后来看(kan)电视，媳妇看(kan)到胡志明(ming)很激动，他才(cai)反应过去。

为(wei)甚么也给儿子找越南媳妇？老俩口的回(hui)答是，他们是庄稼人，家里(li)有两(liang)个(ge)儿子，哪付得起那么多彩礼钱。

在吴小明(ming)父母焦炙焦虑守候讯断结(jie)果(guo)的同时，另外几个(ge)男人也在等着。

“我就(jiu)希望早点儿判，人早点儿出来，好把(ba)钱要回(hui)来。”张(zhang)正周说，他搞不清楚该怎么仳离，以及怎么要回(hui)彩礼。

目前他37岁了，“还是必须得找个(ge)媳妇。”他说。

（文中受访工具除冯娴英(ying)、郑莎莎外，均为(wei)化名(ming)）

值班编纂 古丽(li) 康嘻嘻

发布于：北京市